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匠心小財女 第十六章 兄妹互咬被驅離(1)
    何玉城哼著不成調的曲兒,一路腳步雀躍地朝著城西十里巷而去。

    他跟艷記甜湯的房艷娘在一塊兒有近一年的時間了。

    這女人出身本不名譽,嫁給亡夫前便跟自己已婚的表哥過從甚密,關系曖昧,家里人怕丑事外揚,速速將她嫁給其貌不揚又憨傻的胡二。

    胡二無父無母,憑一根扁擔為人挑擔,以勞力換取金錢,這才攢下這間小宅子。因為家貧又長得不體面,到了四十歲還未有婚配。

    他自身條件不佳,自然沒得挑三揀四,房家願意將閨女嫁給他,他求之不得。

    房艷娘渾身上下一股狐媚勁兒,胡二被她迷得暈頭轉向,神魂顛倒,直把她寵上天去了。

    只可惜新婚不到一年,胡二便得了急患死去,留下她一人守著這屋子。

    沒有娘家支援,她于是開始做起甜湯生意。

    當時附近有座宅子正在籌建,她便挑了擔子去兜售。因她長得狐媚,對付男人又有一手,甜湯生意越做越好,甚至還跟工班頭兒勾搭上。

    不久,工班頭兒的河東獅妻子發現他們的事,上門來理論。一只母獅對上母狐,戰得天翻地覆,當時那件事還成了城民們茶余飯後的談資呢。

    之後幾年間,房艷娘陸續跟幾個男人傳出曖昧情事,遭人唾罵,生意便一日一日差了。何玉城一年前來跟她買甜湯,幾次接觸交談,兩人看對了眼,開始眉來眼去。

    他騙她說自己是個商人,來來去去,居無定所,她信了。

    總之,他在珠海城時,她那兒就是他的落腳處。他只要送她首飾衣裳,她便樂得將他侍候得妥妥當當。

    不只如此,他們在床笫之間非常合拍,每每享受魚水之歡總能兩兩盡興,余韻無窮。何玉城生了一副好皮囊,又有一張能哄得女人心的嘴,到了哪里都吃香。他像極了他父親,偷朦拐騙樣樣精,但女人方面,他父親可遠不及他。

    想著待會兒房艷娘見了他,兩人必又是一番激情床戰,他忍不住興奮得一陣微顫。

    走到門口,他敲了敲門,愉悅歡快地道︰“艷娘,艷娘,我回來了。”

    突然有人自他身後欺近,一把搗住他的嘴,箝住他的雙臂。

    “唔!”他驚恐地看著身邊兩個陌生男人,極力掙扎。

    這時,屋里傳來房艷娘的聲音,“玉城?是你嗎?”

    他想出聲,頸後卻遭一擊,頓時失去意識。

    再醒來時,何玉城發現自己雙手遭綁,眼楮也被蒙住,驚慌地道︰“誰?是誰?你們想干麼?”

    是賭坊的蘇老板嗎?不,他上次離開珠海城時已經用胞妹何玉瑞“供獻”給他的珠寶首飾將債務清了啊!

    “我上次已經將賭債清了,你們還想怎樣?”他氣急敗壞。

    他感覺到有人接近他,還沒反應過來,蒙眼布已被扯掉。

    他眨了眨眼,發現自己置身在一個小屋,屋里除了他還有兩個男人,而其中一個竟是他的妹夫舒海澄。

    “你|”他陡地一驚,“怎麼是你?”

    舒海澄神情平靜,身姿放松地靠牆而坐,兩只眼楮直勾勾地看著他。

    方才扯掉他蒙眼布的人站在他身邊,正是傅鶴鳴。

    “我就不羅嗦了。”舒海澄聲音冷厲,“房寡婦頭上那支鳳凰金步搖你是從何處得來的?”

    聞言何玉城瞪大了眼楮,一臉心虛,“那……那是……”

    他一支支吾吾,旁邊的傅鶴鳴便伸手抓住他的後頸,像是抓一只小雞般將他提起。

    “你最好從實招來。”傅鶴鳴語帶警告,“你敢有半句虛言,後果自負。”

    “何玉城,我能找上你,必然是因為我手上有足夠的事證,你可想好了再說,若有半句不實,我便將你及各項事證人證交到官府。”舒海澄半唬半騙,跟他玩心理戰術。

    “海澄,何必麻煩?”傅鶴鳴與他一搭一唱,“像他這種來來去去,居無定所的人,就算從這世上消失,也不會有人尋找,直接滅了比較省心。”

    舒海澄眉梢一挑,若有所思,“你這麼說也是個理……”說著,他冷冷地笑視著何玉城,“玉瑞總說這個兄長貪得無厭,是她的眼中釘、肉中刺,欲去之而後快。”

    何玉城一听震驚地道︰“胡說!玉瑞才不可能那麼說!我替她辦了那麼多事,她……”

    “你幫她辦了什麼事?”舒海澄厲陣一凝,直視著他。

    迎上他彷佛能洞察一切的冷眸,何玉城心頭一驚。

    其實在舒海澄知道何玉城便是那將鳳凰金步搖送給房艷娘的人時,他便幾乎可確定此事與何玉瑞難月兌干系。他押來何玉城只是要听其親口承認,然後再與何玉瑞對質。

    舒海澄很清楚何玉城這種人,他自私自利,以金錢至上,毫無道義可言,為了自保,就算把親妹妹給賣了都不會皴一下眉頭。

    “何玉城,別的我就不跟你算了,火是誰放的?”舒海澄直截了當,開門見山地問。何玉城驚慌地看著他,“什……”

    “你送給房寡婦的那支金步搖是城北小宅走水時遺失的,我想听听你的說法。”舒海澄唇角一勾,冷笑道︰“要不,咱們到官府去說也是行的。”

    “那、那是……”何玉城支支吾吾。

    一旁的傅鶴鳴可沒那好脾氣跟耐心跟他耗,冷不防地往他背上掄了一拳,疼得他哇哇大叫。

    “你這是想屈打成招嗎!”何玉城死鴨子嘴硬,虛張聲勢道。

    傅鶴鳴呵呵一笑,默不作聲地從短靴靴口邊緣抽出一支尖細的短刀,一把抵在他俊美邪氣的臉上。

    何玉城嚇壞了,“你做什麼?”

    “沒做什麼,我最恨男人長了張這樣的臉。”傅鶴鳴挑眉一笑,“仗著這張臉坑朦拐騙,不知傷了多少女人的心呢。”

    “你……你別亂來!”何玉城最在乎這張臉了,他可是靠臉跟嘴巴吃飯的呀!

    “那得看你配不配合了。”傅鶴鳴語帶威脅,“我可沒海澄那般耐心。”

    “這……”何玉城面有難色,心虛不安地看著舒海澄。

    舒海澄臉上是一抹沉靜的微笑,“快說吧,免得連我的耐心也沒了。”

    何玉城眼見落入了他們的手,而他們似乎又擁有不少證據,若再不吐實,恐怕真的後果堪慮,只能怯怯地問︰“我要是說了,能放我一條活路嗎?”

    “能。”舒海澄不加思索地說著,“我保證你能毫發無傷地走出去。”

    何玉城為了自保,很快就決定出賣親妹妹。反正他也不是誣陷她,只是說出實情罷了。“那火是玉瑞讓我去放的。”他說。

    舒海澄一點都不感意外。

    何玉城面露疑惑,“你早就知道了?”

    “知道。”舒海澄起身冷冷地道︰“現在,我要你們兄妹倆對質。”語罷,他跟傅鶴鳴使了個眼色。

    傅鶴鳴微微頷首,一把拎起何玉城。

    舒海澄走進從雲軒,身後跟著揪住何玉城的傅鶴鳴。

    正從花廳里走出來的瑾兒嚇了一跳,像根面棍似的立在那里,動也不動。

    舒海澄走了過去,問︰“她人呢?”

    “里、里面……”瑾兒怯怯地回答。

    舒海澄微頓,低聲地道︰“離開從雲軒。”

    “是。”瑾兒答應一聲,急急忙忙地跑走。

    舒海澄率先走進花廳里,用腳挪了一下凳子,發出聲音。

    內室里傳來何玉瑞的聲音,“瑾兒?你還在做什麼?不是叫你去——”

    “是我。”舒海澄發出聲音打斷了她,“外頭有人,衣衫完整再出來。”

    內室里的何玉瑞听見他的聲音,本是想立刻沖出來的,听到他的話不禁心頭一震,加上了一件短罩衫才走了出來。

    一步出,看見花廳里的三個人,她倏地瞪大眼楮,露出驚懼的表情,不自覺地倒抽了一口氣,身子忍不住顫抖起來。

    她那不成材的胞兄為何在此?難道……她一陣暈眩,一個重心不穩,險些踉蹌。

    扶著門邊,她試著力持鎮定,穩定心神,強濟出一抹笑意問道︰“海、海澄,這是怎麼一回事?”

    舒海澄直視著她,“不如你告訴我是怎麼一回事吧。”

    何玉瑞恨恨地望向何玉城,何玉城不等她開口,搶先一步道︰“我有什麼辦法?”

    “你……”何玉瑞恨不得將他大卸八塊,“你在說什麼?”

    “妹夫他……他都知道了。”死豬不怕滾水燙,何玉城豁出去了,只求安全下莊,平安月兌身。

    何玉瑞氣憤地上前,怒視著他,“你在胡說什麼?”

    “你要我放火燒死那丫頭的事,海澄都知道了。”何玉城說。

    何玉瑞冷不防地刮了他一耳光,兩只眼楮像要噴出火似的,“你胡說什麼?我、我什麼時候要你放火燒死向天笑?”

    舒海澄冷然一笑,目光冷肅地望向她,“你大哥都沒說是誰,你就知道是向天笑了?”

    聞言何玉瑞陡地一驚,“海澄……”

    “在來的路上,你大哥都招了。”舒海澄臉上沒有一絲怒意,可眼底深處卻迸射出冷厲的光芒,猶如利刃般。

    “什……”何玉瑞又一個踉蹌,退後了兩步。

    “何玉瑞,我真是低估了你。”舒海澄冷冷地注視著她,唇角懸著一抹微笑,卻教人不寒而栗。“我以為你就只是使點小聰明,沒想到連這種傷天害理的事你都敢做。”

    “海澄!”何玉瑞撲倒在他腳邊,跪地拉著他的衣服,“我……是我糊涂了,一時鬼迷心竅才會听了我大哥的話!”

    何玉城一听氣急敗壞地道︰“玉瑞,你別過河拆橋不認帳,明明是你要那個粗使婆子來找我的!”

    “你胡說!”何玉瑞一手拉著舒海澄的衣角,一手指著何玉城,“是你心術不正慫恿我的!”

    “何玉瑞,你這個邪心的東西,一直以來都是你的主意。”何玉城見她想把所有罪都栽到他頭上,立刻展開反擊,全盤托出,“舒海澄兩次的親事不都是你讓我去破壞的?你為了坐上正妻的位置,什麼失德的事都敢做,說要燒死那丫頭的也是你!”

    “你胡說、你胡說!”何玉瑞激動地叫道︰“明明是你貪婪,勒索我不成便要拉我給你墊背,同歸于盡,你為什麼要害我?”

    “玉瑞,事到如今你就認了吧,要是妹夫拉我們去見官,咱倆吃不完兜著走。”

    “我沒有,我沒有!”何玉瑞抵死不認,哭求著,“海澄,你別听我大哥胡說,我真的沒有,我真的是——”

    “何玉瑞。”舒海澄冷然地直呼她的姓名,眼底除了嫌惡再無其他,“過去我顧念著你是明煦的生母,容了你一次又一次,還曾經試著跟母親商討讓明煦回從雲軒生活……”說著,他撥開她的手。

    “海澄……”何玉瑞又想巴上來。

    舒海澄濃眉一擰,目光狠厲地射向她,“母親擔心你心術不正,無法好好教養明煦,我還曾覺得她是小題大作,如今看來,我真該到她跟前請罪。”他哼笑,“如今有鶴鳴在場為證,我話只說一遍。我限你們兄妹倆三日內離開珠海城,從此不準再出現在我們舒家人面前,若是有違,我絕不寬肴。”

    “海澄,你再原諒我一次吧!”眼見舒海澄是鐵了心,何玉瑞不再狡辯,改為認罪求饒,“我是因為一時妒恨才會犯傻,我是因為太愛你了才……才……”說著,她狠狠地掮了自己幾個耳光,嬌女敕的臉頰上瞬間出現了火紅的五指印。

    “何玉瑞,你誰都不愛,你只愛自己。”舒海澄不以為然地冷笑,“鶴鳴,我們走。”

    “嗯。”傅鶴鳴點頭,用力拽住何玉城,邁開大步走出花廳。

    舒海澄連多看她一眼都不願,頭也不回地離去。

    何玉瑞跪地放聲大哭,可她的哭聲里沒有歉疚、沒有後悔,只有滿滿的怨怒跟惱恨。

    她從來不會只是哭,很快便冷靜下來,並開始計劃著下一步。

    如今東窗事發,別說是舒家,就算是這座珠海城都已無她容身之處。她知道舒海澄說到做到的性情,他說容不得她便是容不得她,若是她繼續在城里留連,恐怕真會落至下獄的下場。

    劉煥秀是何等人物,他都能為了向天笑想方設法讓劉煥秀認罪伏法,更何況是她。

    她休想跟他死纏爛打,軟磨硬泡,眼下她最好趁著他還沒收回從雲軒,盡可能地帶走所有值錢的東西,到異地另起爐灶。

    明煦從小沒養在何玉瑞身邊,跟她本就不親,她壓根沒想過要帶走,兒子再親也親不過錢財。

    于是她將所有能帶走的值錢物品全搜刮裝箱,不只她這三年存的錢財跟珠寶首飾,還有她屋里那些能賣幾個錢的杯壺跟字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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