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间
白雪公主 第7章(2)
    “你,是個糟糕透頂的皇後。”

    凱雅轉頭,先欣賞一下眼前的風景。

    在寬敞明亮的起居室中間,是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。

    她的男人。

    “我也覺得我是個糟糕透頂的皇後。”她慢慢地道。

    “那以後不做皇後要做什麼?願意跟一個流浪刀客一起浪跡天涯嗎?”

    “那得看你養不養得起我。”她傲慢地揚起眉。

    “回到權力中心,撤掉一批心月復之患,把男人偷渡進宮,一切只花了兩天的時間。”蓋林輕聲低笑,挑了下劍眉。“皇後,我印象深刻。”

    她的唇角勾起。

    “哈。”

    一頂大蓬裙撲到他身上。

    扒林大笑,接住凌空而來的女人。

    “老天,這些布料掛在身上不嫌重嗎?”

    “重死了。”她雙眸明亮,肌膚煥發紅潤的光彩。“你幫我月兌掉吧!”

    當她靜靜不動地看著他時,猶如一尊精致的玉雕像,有一瞬間他無法確定他眼前的是聲名狼藉的皇後,或是跟他一起在森林里吃野兔的凱。

    然後她開始把一堆累贅拔掉。

    鑽石後冠,藍寶發夾,紅寶耳環,珍珠項鏈……襯裙底褲馬甲?

    “要做就要快,接下來要談正事了。”她起勁地說。

    扒林豪邁大笑。

    丙然還是他的凱雅!

    半個小時後,捧著兩人份餐點的卡琳娜吃力地走進來,立刻听見門內傳出一陣可疑的聲音。

    “啊……啊……啊……太深了……”

    “太深?那就再深一點吧。”

    “啊啊啊……再快……用力一點……”

    “呼,你還是這麼棒!”

    啪啪啪啪啪啪啪。

    純情的小侍女面紅耳赤,呆在原地。

    里面到底在干什麼啊……

    ***

    他們坐在起居室的地板上,他穿回長褲,褲頭敞開,她穿著他的襯衫,一雙瑩白美腿橫在身下,惹得對面那男人心猿意馬。

    等兩個人終于開始“談正事”,夜已經深了。

    他們在貂毛地毯上鋪著他的斗篷……下午卡琳娜領他和共犯進來時,他身上是披著一件蓋頭蓋臉的大斗篷,卡琳娜連他是圓是扁都沒看清楚——斗篷上,是小侍女稍早為他們張羅來的晚餐。

    這頓臨時野餐有一只栗子烤春雞、一盆馬鈴薯炖肉、兩份鮮蒸蔬菜、一整條面包、女乃油和起司、小麥酒。

    兩個人吃得津津有味,和在森林里分享烤野兔差不多,只除了環境華麗了點,餐點豐盛了點,衣衫不整了點。

    “你什麼時候要把那部胡子剃掉?”凱雅叉起一匙馬鈴薯進口中。

    扒林搔搔他的大胡子。

    “在外頭行走,胡子可以保護臉不被太陽曬傷,至于現在,”他聳聳肩,“等所有事情結束,我們一起離開這里,我就要剃掉了。”

    她期待那一天的來臨。

    “你有什麼想法?”

    “這個問題應該是我問你吧!”蓋林側躺下來,一只手肘撐著身體,抓到春雞以小刀分切,遞給她一塊。

    他總是在喂食她。

    凱雅接過來,愉快地一笑。

    “目前塞德思把那群紅衣人擋著,但是大概擋不了多久,史奈德遲早會去搬更大咖的人進來當救兵,我非出面不可。”

    “也好。在諾福鎮,那幾個紅衣人想殺你,他們若有膽子搬救兵,就看看他們搬了誰出來。”

    凱雅拿起麥酒啜了一口。

    “你認為他們會搬誰?”

    “最合理的人是舒密特。”他想。“不過舒密特是國家大公,由他出面是很正常的事,很難說他因此就有嫌疑。”

    “我問你,國王有其他兄弟姊妹嗎?”凱雅忽然問。

    “現在沒有了。”他搖搖頭,白牙咬進肥女敕的雞胸肉里。

    “現在沒有?意思是,以前有?”她一愣。

    “你怎麼會……噢,你不記得了。”他點點頭。“理德國王是從他哥哥手中接下王位的。十八年前,老國王過世,將王位傳給自己的長子柏格,柏格在位四年就發生了意外,于是由弟弟理德接任為新的國王。”

    “柏格沒有小孩嗎?”她皺起眉頭。

    扒林把雞胸骨往斗篷上一扔,抓起一角擦擦手,把完整的人物關系解釋一次。

    “柏格在十七歲的那年娶了他從小訂婚的未婚妻,同一年接下佛洛蒙的王位,兩年後,皇後為他生下一個女兒,可是生產過程並不順利,所以皇後的身體一直很虛弱。

    “在小女孩兩歲那年,柏格不慎在一次狩獵活動中墜馬,扭斷頸骨而死。接任的理德國王當時還未結婚,便正式收養了兩歲的小鮑主。”

    “白雪公主?!”

    “嗯。”他點點頭,跟她一樣拿起麥酒啜了一口。“當時,先王的皇後因為傷心過度,再加上自己的身體也不好,在那個冬天就受了風寒過世了。此後,理德國王待小鮑主如同己出,兩人相依為命情同父女,一直到今年他失蹤為止。”

    “所以,白雪公主不是國王的親生女兒?”她驚訝地道。

    他點點頭。

    老天,另一個在“白雪公主”里沒有提過的事。

    “沒有人覺得很可疑嗎?”她揮了揮手。

    “可疑?什麼可疑?”他皺起眉頭。

    “老國王是怎麼死的?”

    “年紀大了,六十歲的老人,病死的。”

    “好,老國王病死了。柏格剛生下繼承人不久也死了,理德國王雖然在位長一點,在他結婚兩年後也莫名其妙失蹤了,這不是很奇怪嗎?”

    “……你懷疑有人殺了他們?”蓋林的表情很古怪,好像沒有料到她會往這方面聯想。

    “這總是一個可能性吧!話說回來,國王到底是怎麼失蹤的?”

    “據說有一天半夜,他突然只身騎馬進入幻森林,從此以後再也沒有回來。”

    扒林看她一眼。“有人認為他是被居心不良的皇後迷失心神,才會在那個時間進入幻森林,一定是被魔瘴殺死了。”

    “現任國王失蹤,唯一的皇位繼承人失蹤,連皇後在失蹤期間都有人想殺她,沒有人覺得一堆王族在短時間內密集失蹤是奇怪的事嗎?”

    “你的意思是……?”

    “權力是最好的藥。”她告訴他。

    “唔……”他搔搔下巴,“這話還真是不錯。”

    “不是我說的。總之,有人布了一個局,只為了除掉對他取得皇權有妨礙的人,現任皇後冷酷無情,不得人心,就是最好的代罪羔羊。如果她自己消失,那就是"畏罪自殺",如果她不肯消失,那也會有人興正義之兵,把她除掉,總之她無論如何躲不掉。”

    “你就這麼確定皇後是無辜的?”感覺她一眼瞪過來,他中立地舉起雙手。

    “你說你不記得了,所以沒有人能確定皇後是不是真的用了什麼方法將國王騙入森林中。如果你……如果皇後,其實跟那些人是一伙的呢?”

    所以,是黑吃黑?

    她頓了一頓。

    可惡!還真不能排除這個可能性。

    她懊惱地放下酒杯,盤起手開始從頭想一遍。

    筆事里的黑心皇後本來就不是個好角色。別說是共犯了,說不定是主使者之一呢!如果一切只是分贓不均喬不攏呢?

    “該死!”她喃喃道。“如果皇後也有問題,我就一定躲不掉了。”

    “凱。”

    凱雅挫敗地抬起頭。“干嘛?”

    “我想問你一個問題,你願意誠實地回答我嗎?!”

    她盯著他誠摯的眼神,吁了口氣。

    “我答應你。”

    “你真的是"皇後"嗎?你是她本人嗎?”

    這個問題,該如何回答?

    失憶不再是個合適的答案,于是她決定告訴他實話。

    “不是,我不是皇後。”

    他凝視著她。

    她的神情不是驚慌失措或急于掩飾,而是……困擾,仿佛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該從何說起。

    最後,她眼眸回復清澈,抬起頭清清楚楚地看進他眼底。

    他體內繃緊的弦一松。

    他相信她。

    “原本的皇後在哪里?”他問。

    “老實說,我也不知道。我只能告訴你,有一天我醒來,就在這里了,而且發現每個人都不喜歡我。”她郁卒地道。

    他微微露出一絲笑意。“于是你決定一走了之?”

    “是。”她嘆息。“逃跑顯然不是個好方法,皇後留下來的問題統統變成我的問題。除非我能夠回去原來的地方,否則就得把這些問題統統解決才行。”

    “你原來的地方在哪里?”他盤腿坐了起來,雄壯的胸肌滑動收束,神色變得專注。

    “一個非常、非常遠的地方,遠得超乎你想像。”她又露出那種不知從何說起的困擾表情。

    “冰封之國嗎?”極北的冰封之國終年大雪,氣候嚴寒,極少有人能到得了那麼遠的地方,他們國家的人也很少出來。

    “比那個地方更遠。”她長長地嘆了口氣。“別猜了,你永遠猜不到的。我答應你,有一天一定會把所有的事都告訴你,現在只能請你相信我,我不是一個邪惡的女人。”

    她懇求地望著他︰“我不是那個黑心皇後!”

    好一會兒,空氣中只有窗外風聲流動的聲音,枝葉搔擦搖曳,夜鶯輕啼。漸漸的,大胡子底下浮起一絲極淡的笑。蓋林越過食物,溫柔地貼在她的唇上

    “我相信你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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