倒貼前妻 第2章(1)
“瀧之屋”分為主屋、前屋、後屋。
當年櫻子女乃女乃的丈夫管仲賢為了思鄉的妻子,于是在台北郊區建造了幢仿日本“瀧屋”本家的房子,此舉在當時蔚為轟動,管爺爺的愛妻美名因此廣為流傳。
目前跟丈夫鬧脾氣的櫻子女乃女乃住在主屋。
而前屋則有擁有前院,又分為東西兩大邊建築,東邊由內而外分別是松屋、柏屋、竹屋,歲寒三友之居,西邊以花命名,為蘭屋、梅屋、菊屋。
避家物部川與妻物部家珍,及三個女兒住在松屋,他年輕時跟隨櫻子女乃女乃及管爺爺來到台灣,除了和妻子共同管理“瀧之屋”,同時也是管爺爺的事業伙伴,用網絡幫管爺爺掌控世界各地的事業。
物部家珍是台灣人,是個樂觀實在的人,她擁有一手精湛的好手藝,不僅精通中式、西式及日式料理,前院的花海全是由她親自打理照料。
柏屋和竹屋是主人家接待親朋好友的地方,櫻子女乃女乃和管爺爺的人緣甚好,常有遠道而來的親戚,或是朋友來此聚首。
後屋三間是佣人房,不過一部分空間已修建成休閑場所,讓上了年紀的櫻子女乃女乃和管爺爺得以散個步,偶爾偷個懶,享受無憂的悠閑時光。
一早被晨光喚醒的鐵木蘭住在西邊的蘭屋,暖洋洋的日光從格子窗射入,照在她略顯瘦削的清妍嬌顏上,羽睫輕顫幾下,緩慢地掀開。
一瞬間,她有些茫然,不知身在何處,映入眼中的景象陌生得教人心慌。
餅了好一會,她才想起自己已經離開周家,簽下離婚協議,告別婚姻,獨自一人拖著行李,離開了最愛的男人。
每每想到此,她就心痛不已,糾結得像要不能呼吸,痛到全身神經都在吶喊。
可是她不能回頭,即使仍愛著那個人,因為愛,她才更應該舍下他,讓彼此的時間停留在美麗的一刻,不要走到最後轉成憎恨……
“早安,鐵小姐,晚上睡得好嗎?早餐要吃什麼,中式還是日式?”
耳邊傳來親切的招呼聲,一張敦厚的婦人臉孔躍進眼底,臉上的笑充滿令人心口一熱的溫暖。
仍有一絲飄浮靶的鐵木蘭怔了一下,隨即靦笑的回應一聲,“不用麻煩了,物部太太,早餐我會自己張羅,還有,喊我木蘭就好。”她只是微不足道的房客,並非“瀧之屋”的客人。
一直到現在,她還無法相信自己的好運,茫茫然地處在狀況外。
長相福態的物部太太溫婉地揮揮手,“有緣才能住在一起,你別跟我太客套,家常小菜隨便吃吃,你可不要嫌棄。”
“可是我只用一塊錢付房租,感覺有點……”寒酸。
一抹赧紅暗浮,她有說不出的難為情。明明知道不合理,卻還是在櫻子女乃女乃的盛情下,厚著臉皮住下來,沒能堅持住原則。
不過身上的錢真的不多了,前幾天一直住在小旅館里,口袋里不到三萬塊的現金所剩無幾,她不省著點花用,可能撐不了一個月。
另一個原因是,她太喜歡“瀧之屋”了,日式造景的庭園繁花似錦,和石板走道,在在吸引她的目光,一眼就愛上,舍不得移開視線。
“夫人的做法自有她的用意,你用不著放在心上,只管寬心住著,多個人作伴也比較不寂寞。”人與人的緣分說不透,看得順眼就成。
“但是……”她總覺得不自在,好像是白吃白住的惡房客。
鐵木蘭不習慣接受別人的善意,父親在世時,她過得還不錯,領軍餉過活的父親把她當公主疼著,即使生活不富裕也盡量滿足她物質上的享受,不曾受過半絲委屈。
但自從父親將退休金悉數借給同鄉好友,而對方一借不還,從此失去聯絡後,郁郁終日的父親終于一病不起,撒手人寰。
他在意的不是錢的問題,而是被最信任的朋友背叛,他痛心好友有困難不明說,卻直接選擇消失,讓他既生氣又擔心好友不知過得好不好。
案親過世後,一肩扛起家計的母親辛苦,加上身體狀況又不是很好,所以身為女兒的她也不敢要求考高中、大學,僅半工半讀地念完職校。
沒有工作經驗的高職畢業生能找什麼好工作?要不是前婆婆看她手腳利落,人又長得討喜才留下她,她不敢想象現在的自己過著什麼樣的生活。
“來來來……別再別別扭扭,我煮什麼你就吃什麼,我三個女兒都比你大,當你媽也綽綽有余了。”瘦了點,該好好補一補。
物部太太也不管她願不願意,拉起她的手便往主屋帶。人要逞強也要有本錢,先吃飽再說。
“物部太太……”想起自己婚後幾乎少有住來的母親,鐵木蘭鼻頭有點酸。
並非她刻意不聯絡,而是母親忙著照顧新家庭,以及她同母異父的弟弟妹妹,母女倆見面出不曉得該說什麼,久了也就生疏了。
到目前為止,母親還不知道她離婚了,以為她仍在周家當茶來伸手,飯來張口的少女乃女乃。
“填飽肚子才好干活,整天愁眉苦臉,好運就不會來,要開心,對自己好一點……哎喲!我的小小少爺,走路小心點,不要撞到人……”老是這麼頑皮,沒一刻安安靜靜地坐著。
物部家珍就像傳統的台灣婦人,一張嘴愛叨叨念念,她邊走邊說著關心話語,希望身邊皺著眉頭的女孩能少些煩惱。
不意一走上原木步廊,一台小火車頭橫沖直撞的沖上來,差點和她撞個正著,才連忙用敦厚的身軀擋下失控的小身體。
“咦!珍婆婆,她是誰,我怎麼沒有看過她?”兩只圓滾滾的大眼楮像是浣熊,好奇地盯著沒見過的大姐姐。
一旁的鐵木蘭一听,露出訝異神情。他居然不記得她,之前他還說要把他心愛的泰迪熊**送給她,怎才一天的工夫就忘得一干二淨?
不會吧!這麼小的孩子就有健忘癥。
她的狐疑很快地有了解答。
“我的小小少爺呀!為什麼你又玩得一身髒,是不是跑去偷捉陳家的小花?”
那只貓又髒又臭的,也不曉得有沒有什麼細菌。
問完,物部家珍又轉過頭來說︰“鐵小姐……啊!瞧我這記性,木蘭,這是管家的小小少爺,叫堂堂,他雙胞胎哥哥承承你應該見過吧!”
“他們長得很像……”原來她搞錯了。鐵木蘭恍然大悟,十分驚奇的看著相似的另一張臉。
“是呀!像得讓人頭疼,常搞得大家一個頭兩個大。”她口中說著頭痛,眼底卻滿是無可奈何的疼愛,腰一彎,替小小少爺理理衣襟。
雙胞胎雖然長得像,可個性完全不同,哥哥管承較懂爭,人很聰明,會主動幫忙整理花圃,愛黏著物部家珍,是她的好幫手。
而弟弟管堂活月兌月兌是淘氣阿丹的翻版,平時鬼靈精怪的,好動的他愛幫忙卻常幫倒忙,讓物部川好笑又好氣。
“珍婆婆,人家很乖啦!是小花偷吃阿胖的肉骨頭,我去趕它才跌了一跤。”
避堂十分驕傲的說著,一副等著受稱贊的得意樣。
他不覺得做錯什麼,小孩子的理解能力有限,街頭的流浪犬很胖,所以他私下叫它阿胖,小花搶阿胖的東西吃就是不對,他出面主持正義,他是好小孩。
“是是是,你說的都對,快去洗洗手,一會和木蘭姐姐一起用早餐。”物部太太呵呵笑著,一張圓臉散發包容柔光。
“木蘭姐姐?”他偏過小臉,眨著黑白分明的眼楮。
避堂看了好一會,才咧開嘴一笑,決定要讓“木蘭姐姐”當他的好朋友。
小男孩很皮的扮扮鬼臉,又吐吐舌,當作友好的表現,他飛快地跑向屋前洗手台洗了手,又咚咚咚地跑了回來。兩排小腳印苞著走進餐室
避承也在,他正在喝牛女乃,吃現烤的草毒面包,兩兄弟一踫面就像在照鏡子一樣,像得令人驚嘆。
而早就用完餐的櫻子女乃女乃則手捧手拉胚陶杯,小口的吸飲甘醇香茗。
“櫻子女乃女乃,早。”鐵木蘭一臉尷尬的問安,有些不好意思地入座。
“早,看你今天氣色很不錯,昨晚睡得很沉吧?”稍有血色了,很好,很好。
“嗯!一沾床就睡了,謝謝櫻子女乃女乃的關心。”連她也相當意外,不知道自己這麼累,原本她以為會一夜無眠,睜眼到天明,就像之前一樣
在小旅館時,每晚只要一合上眼,顯天的身影就會鑽進腦子里,她越想把他驅逐出去,他的形體就越鮮明,讓她輾轉難眠,淚濕枕畔。
可是一住進“瀧之屋”的蘭屋,不知是真累了,或是找到居所,心情一放松,她一躺下,睡意就找上她,不知不覺進入夢鄉。
她作了個很美的夢,夢中的她還是小女孩,坐在父親的肩膀上放風筆,他們父女倆都笑得好大聲,任風吹亂了頭發。
“睡得好才有精神,瞧瞧你這雙眼多有神呀!讓人瞧了心情也好。”少了憔悴和不安。
鐵木蘭窘然地歉笑,“房租等我賺了錢再給你,我目前手頭不方便……”
“得了,我不是收了嘛!你惦著這事干什麼,想讓我老人家一大早鬧胃痛是不是?”櫻子女乃女乃故意譴責她,要她別提房租這件事。
“這是說著玩的吧!我怎能隨便佔你便宜,要租到像"瀧之屋"這樣的房子,一個月沒十萬八萬哪住得起。”她深感汗顏,平白貪了人家好處。
櫻子女乃女乃高深莫測地看了她一眼,“我看起來像缺錢用的人嗎?”
“……”不像。
避承乖巧地幫物部太太做事,端來放了早餐的窯燒盤,盤子上是煙燻雞肉三明治,沾了梅粉的小西紅柿。以及一杯熱可可。
“姐姐,喝可可心情會變好喔。”他煞有其事的對著新來的大姐姐介紹。
心口一暖的鐵木蘭動容地道謝,雙手捧著不燙手的雲紋陶杯,大口地飲進充滿暖意的熱可可。
“錢的事不用放在心上,住得安心才重要,我命人貼單子出租房間也不過是一時心血來潮,想看看來的是些什麼人。”人一無聊,總是想找些著有趣的事做做。
說穿了,她也是想氣氣家里那老頭,刻意找些人來填滿空蕩蕩的屋子,好向他顯顯威風,證明就算沒了他,她還是能過得熱熱鬧鬧,安排好自己的生活。
“可是我不能把你的好心當隨便,至少讓我幫著做點家事,我很勤快,你不用擔心,我結……,呃,我以前當過女佣。”她想說的是婚前做的工作,但是話到了嘴邊又縮了回去,不想讓人家知道她結過婚又離婚。
見她欲言又止,櫻子女乃女乃若有所思地含笑揚唇。“免了,免了,別給我瞎躁心了。”
“是呀!木蘭,你要是把我的事情都做完了,那我也很煩惱,整天閑在那里,身體會生銹耶。”物部太太配合櫻子女乃女乃,一搭一唱勸服她別多想。
“你們……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?”鐵木蘭感動得雙眼泛紅,差點哽咽。
櫻子女乃女乃好笑地拍拍她手背,“有誰規定對一個人好要有理由,你今後要做何打算?”
她振了振萎靡的精神,收起沮喪。“我想先找份工作,我之前有寄出十幾封求職信。”
“工作呀!”櫻子女乃女乃頓了一下,閉起眼楮沉思,一會她又緩緩睜開眼,詭橘的一笑。“出了門住東走,你會心想事成。”
“住東走……”她蠕動著唇瓣,念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