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情在深時 第五章
    一直很用功的雅之第一次顯得心神不定,心不在焉,眼楮呆怔的凝注在教授臉上,坐在一角的正浩發現她根本沒有听課,她看來心事重重。

    心事?可是那個斯亦凡?正浩的臉色也陰沉下來。

    下課之後,幾個同學圍著教授請教一些問題。中文系人少,慣例的有人發問,其他同學也會跟著一起听教授講解,雅之也不例外。今天她卻獨自收拾起課本,一聲不響的走出教室。

    正浩猶豫一陣,咬咬牙鼓勵著自己追出去。

    “雅之——”正浩三步並兩步的追上去。“你——是不是回宿舍?”

    雅之微微皺眉,她不知道該怎麼擺月兌他,他是個好人,忠實,善良,但是他打擾了她。

    “暫時不回去,”她硬著頭皮說,她怕正浩又有藉口送她。“我想去找君梅!”“哦,”正浩有些失望,又立刻改口。“我陪你走過去!”雅之吸一口氣,陪就陪吧,只是校園里的一小段路。“你也沒課了?”她淡淡的問。

    “有些作業要批改,不趕著要,”他笑得熱烈。等會兒再回辦公室!”

    “你可以不必送我!”她努力說得自然。

    “雅之,”他凝望著她,平平板板、方方正正的臉上一片真誠,但雅之不覺感動——感情原是很殘酷的。

    “我注意你一天了,你——是不是有困難?”

    “困難?”她呆怔一下。

    “哎——或者是煩惱,”他脹紅了臉,他的口才實在太不靈光。“你看來很恍惚,心事重重的!”“怎麼會呢?”雅之笑起來。“我根本什麼事都沒有!”

    “真話?”他也開心一點。

    “我為什麼要騙你?”她還是笑。

    “那——今天下午或晚上你有沒有空?”他抓住了很好的機會。“我們去看電影?”

    “不,你知道我周末最忙,”這是她用慣了的藉口。“而且——君梅和我約好了有事!”

    “那——就算了!”他的一腔熱望消失,訕訕的搓著手。“或者——下一次!”

    君梅的宿舍到了,雅之停在門邊,考慮一陣——毅然說了她早該說的話。

    “正浩,有一件事我一定要告訴你,”她極力婉轉的說︰“你應該去邀請今天有空的女同學,不必等我的下一次,否則我怕你會浪費好多時間,你是我尊敬的助教,也是好朋友,只是這樣!”

    “雅之——”正浩呆住了,臉上紅一陣白一陣,神情似乎想哭。

    “我希望你能明白我,”她低下頭不敢再看他的臉。“我回國的惟一目的是念!”“我——明白,”他深深吸一口氣,還是無法從呆怔、失望中自拔。“但是——雖然下一次永遠是個不可能實現的盼望,我不會後悔,也不覺浪費!”“正浩,我——哎!我進去了,再見!”雅之無言以對,他真是又痴又傻,她只能逃開他。“再見!”正浩的聲音可憐兮兮的從背後傳來。“無論如何——我會一直等下去!”

    雅之的心中又添上一抹懊惱。這個時代怎麼還會有正浩這種男孩?因為他念中文系?所以連感情也古典了?

    君梅正在床上搽甲油,周末的下午她沒有約會倒是少見,她看來神采飛揚,春風滿面。

    “雅之,你的情緒低潮過了嗎?”她嚷。

    “什麼低潮呢?”雅之坐在床沿。“不上街?”

    “晚上有Date!”君梅開心的眨眨眼。“和我心中的白馬王子!”

    “這回看來你是認真了,”雅之淡淡的笑。“那一定是個三頭六臂的男孩,要不然怎能吸引你?”

    “我從來對男孩都認真,只是愛情無法持久,”君梅扔開指甲油瓶子,伸開五個手指自己欣賞著。“這不能怪我,是那些男孩子無法激起我更多的感情,所以就只好結束。這次不同,真的,太合我心意的男孩子,我對他幾乎是一見鐘情的!”

    “我不相信你的一見鐘情,你已經鐘情過好多人了,”雅之笑。“你花心!”“不跟你講這個,”君梅輕輕拍她一下。“哦,張正告呢?不陪你來?”

    “誰規定他一定要陪我呢?”雅之不開心的嚷起來。“听見這個名字我就煩!”

    “前幾天的低潮也因為他!”君梅開心的。

    “當然不,怎麼偏偏扯上他呢?”"雅之紅著臉,懊惱的說︰“你為什麼不相信我的話呢?”

    “你不會無緣無故不開心!”君梅說︰“是不是另外一個男孩?連我都不肯講嗎?”

    “我——哎,也不知道怎麼講,”雅之的神情陰暗了。“我認識一個男孩,很偶然認識的,我們來往了一段短時間,可是我發現——他還有另外的女朋友!”

    “這——又怎樣?”君梅睜大眼楮。“你們還不是固定的情侶,他當然有另外的女朋友!”

    “我——不是這意思,”雅之臉上一片紅暈。“只是——只是——我沒有你新潮,我認為一個對一個!”

    “雅之,雅之,你傻得自尋煩惱,這時代哪還有一對一式的感情?”君梅拍拍她的肩。“大家都該有選擇的機會和權利嘛!”

    “但是——我不能接受!”她固執的搖頭。“愛一個人就該一心一意的!”

    那麼你就接受張正浩吧!”君梅開玩笑。“我知道他對別的女孩看都不看的!”

    “君梅——”雅之制止她。君梅凝視她一陣,雅之雖和她同年齡,在這方面雅之真是個孩子。

    “你很愛他,所以你煩惱,對不對?”君梅理智的替她分析。“他呢?他也很愛你?”

    “我——不知道!”雅之搖頭。“我們都沒有說過,也沒有表示過,我想——”

    “你想?這種事怎能想呢?”君梅哇哇叫著。“愛情是很實在的東西,你幾乎可以看到,可以模到,可以抓到,幻想——卻不是真的!”

    “不是幻想,我們——君梅,我說不出,真的,我只能感覺到一些,他對我很好,”雅之垂著頭羞怯的。“他是很特別的男孩子,非常特別,我從沒見過這樣的人,我也不知道世界上會有這樣的人,他——很情緒化,很有才氣,因此有時也很狂妄,他說自己是不談情的人,可是他的行為卻和他的話不對,我不知道——他常常來找我,他——昨夜我去他家,他不在,一個女孩子卻在他家,像女主人一樣,我——哎——真的不知道!”

    “雅之,”君梅正色說︰“我想你可能遇到一個愛情騙子,這個人很靠不住,你趁早抽身吧!”雅之搖搖頭,再搖搖頭。

    “我說過回國讀一定不談感情的事,我想——有些事是身不由己的!”她低聲說,困惑的。

    “雅之——”君梅擁著她的肩,好半天也說不出話。她的愛情經驗豐富,卻也不知道怎麼幫雅之,雅之是個不容易動情的女孩,她知道,一旦動了真情卻是驚心動魄,至死不休,她真不知該怎麼辦!

    “嗨!別談我的事了,”雅之強自振作一下。“也許根本什麼事都沒有,是我自尋煩惱,還是說你的白馬王子吧!”

    “他——現在還不能算是我的,”君梅又露出甜甜笑容。“我努力去俘虜他,如此而已!”

    “難道還會不成功?你是我們僑生之花啊!”雅之說。這一刻她好像真的忘了自己的煩惱。

    “人家是台北有名的大情人!”君梅說︰“他的女朋友多得數不清,說真話,我對自己沒有把握!”

    雅之咬著唇思索半晌,問得唐突。

    “如果你真的不能得到他,你會怎樣?”她說。

    “怎樣?”君梅聳聳肩。“有什麼怎樣呢?這種事——你總不會以為我會痛苦得死去吧?”

    “若是真愛,必定會痛苦!”"雅之不以為然。

    “傻雅之,痛苦又怎樣?能令他回心轉意?”君梅笑。“為什麼不用痛苦的時間再去找一個值得愛的人?”

    “你——真是這樣?”雅之睜大眼楮。

    “是吧!”君梅不在意的一笑。“沒有遇到過這種情形,誰知道會不會這樣!”

    雅之知道自己在這方面永遠不能和君梅意見一樣,她也不再爭論,拍拍君梅的手,說︰“我回去了,祝你晚上玩得愉快!”

    “哎!別走,我們可以一起晚餐,我請你到"大華"吃廣東菜!”君梅抓住她的手不放。

    “不了,何必浪費!”雅之搖頭。“我回去給爸爸寫信,還要做一點功課!”

    “星期六做功課!”君梅咕嚕著從床上跳下來,赤著腳送雅之走出門口。

    冬天的陽光真短暫,才一下子天色就昏暗了,雅之慢慢的走往回家的路上,不知道為什麼,她覺得君梅離她越來越遠了。從來她倆都是個性不同,意見相左,但心靈上總是接近的,今天這感覺一也沒什麼道理!

    昨夜見不到亦凡,王隻會告訴他她去他家來嗎?亦凡會不會來宿舍找她?這念頭一起,步子自然加快,三步兩步就沖回宿舍。星期六的修女宿舍永遠這麼靜,以前雅之喜歡這份安靜,現在卻覺得這安靜令她心神不安。樓下會客室里一個人影也沒有,她猶豫一下,走到女工阿月的臥室。

    “阿月,有沒有人來找過我?”她敲著門問。

    “哦!何小姐,”阿月伸出頭來。“沒有人找你。你可是在等那位高高的漂亮男生?”

    “他——沒來過嗎?”雅之紅著臉,硬著頭皮說。

    “沒有”阿月還是搖頭。“今天真奇怪,居然一個客人都沒有,周末哦!”

    “謝謝你,阿月!”雅之失望的轉身離開。

    回到房間,放下本,她竟無法使自己坐下來。亦凡是怎麼回事呢?他們的感情不是明明已——進了一步嗎”?難道他依然游戲人間?或是王隻根本沒說過她去的事——是了,這個可能性最大,那朵黑牡丹不是傳說中亦凡的親密女朋友嗎?

    她再也無法忍受的匆匆再次出門,直奔亦凡的米色小屋,她默默的祈望著,這一次讓亦凡在家吧!

    亦凡不在家,米色小屋中一片沉寂,雅之失望得幾乎站不住腳,亦凡又不在家,他去了那里呢?

    靠著米色矮木欄,懊惱,煩躁,不安塞滿了心胸,是她傻。她以為他們的感情已進一步,然而這以為並不正確,她只是在幻想,亦凡——是超越了感情的智者,一開始他就說過,錯的是她,她竟這麼不能自巴的走進了他的網,不,他根本沒張網,是她已掉進了深淵吧!

    一陣風吹過來,米色屋前的貝殼風鈴燈叮叮響,那熟悉親切的聲音令她想起了遠方的家,對她期望甚高的父親,心中一陣輕顫,她毅然轉身離開。錯是錯定了,但願她有足夠回頭的勇氣。

    不遠處默默站著一個凝視她的男孩,啊——不是他,是正浩,她心中嘆息。

    “正浩,”她相當難堪,正浩看見了一切,是吧?“我以為你早就該回家了!”

    “是!我回家之後又出來,”正浩臉上一片了解的神色。他了解?這——她更不自在了。“他不在,我回來的時候踫到他剛出去!”

    “哦!”雅之吸一口氣,勉強露出一絲笑容。“我來——也沒什麼事,宿舍女工告訴我,他——亦凡曾經去找我,我就來看看!”

    話一說完,雅之整張臉都紅起來,她竟說謊?而且說得這麼自然,她這基督徒!

    “我想遲一陣他還會去找你的,”正浩說。他突然變得很寬大似的。“你們沒約好?”

    “你知道我星期六總沒空,”雅之真是恨自己,她為“什麼要這麼說呢?令自己臉上有光?“我有太多的事要做,而且——我也不想出去玩!”

    “我明白!”正浩點點頭,他非常相信的樣子。“學校里的女孩子只有你最好!”

    “我——哎!是你把我想得好,其實我——和大家一樣!”雅之的臉更紅,她不能站在這兒和正浩扯下去。亦凡不喜歡正浩,別讓他踫見才好。“我回去了,再見!”

    “要我送你嗎?”正浩也學乖了,是被拒絕得太多吧?

    “這麼近,算了!”雅之匆匆忙忙往巷子外走。

    “明天禮拜堂見!”正浩在後面叫。

    “好!”雅之連頭也不敢回。

    幾乎是一口氣半跑著回宿舍。這個世界就是這樣,該見的見不到,不該見的偏偏撞個正著,真是令人懊惱。亦凡在正浩回家時才出去,如果她不去君梅那兒一轉,不是正好遇到?這叫什麼?陰錯陽差?

    罷了,事情已經在別扭的死角里,她只好認了。今天晚上就乖乖留在宿舍里給父親回信,做一點功課,看一點吧!但願明天陽光再臨時,會是順利愉快的一天!

    她安靜的在宿舍吃晚餐,然後就退回樓上臥室。

    計劃很好,寫信和做功課,但是一信寫了幾句就寫不下去,功課則連翻都沒翻,心中牽牽掛掛的就是不安寧,她嘆一口氣,看來她已沒有足夠回頭的信心和勇氣了!

    ☆☆☆☆☆☆☆☆☆

    在夜總會昏暗的燈光下,君梅也覺察到亦凡似有心事,他不及昨夜開朗,愉快。

    她很想問,又怕惹起他更多不愉快,忍住了。

    十點鐘過後,他甚至已失去跳舞的興趣,坐在那兒望著面前的酒杯,眸中仿佛是一片迷惘。迷惘?為什麼?

    “亦凡,累了是嗎?”君梅是個體貼的女伴。“要不要現在回去?”

    “哦——不,不,”亦凡定一定神,回去做什麼?他情願在這兒人多的地方。“我忘了告訴你,你這件衣服很漂亮,很有菲律賓風味!”

    “是嗎?”君梅笑一笑。她穿了一件紅色鄉花的菲律賓長裙,那兩只高聳的袖子,的確很具特色,“這件衣服是我最好的一個朋友替我選的,她說紅色適合我!”

    “的確有眼光,只是你的好朋友是男的嗎?”他開玩笑。

    “女孩,我們從小在一起,感情很好,”君梅沉思一下。“她是比較保守的女孩,和我完全不同,她——最近似乎遇到感情上的煩惱!”

    “是嗎?”亦凡隨口說︰“她在馬尼拉?”

    “她也在台灣,”君梅完全沒有想到亦凡可能認識雅之。“我們沒有住在一起!”

    亦凡卻懷疑了,來自馬尼拉的女孩並不多,若又是台大的——

    “你們依然同學?”他問。“她念中文系!”君梅說︰“人也古典!”

    亦凡吸一口氣,不願再談下去。君梅居然真是雅之的朋友,而且是從小到大的好朋友,台北市的確太小了!

    “哦!你剛才說你的朋友有感情上的煩惱?”亦凡忽然記起了。“什麼煩惱?男朋友太多?”

    “她從來不交男朋友,她是很有原則的人,”君梅搖搖頭。“有個助教追了她很久,她完全無動于衷,她說交男朋友是大學畢業後的事。她固執得像撩小牛!”

    “不交男朋友的人會有感情煩惱?”他故意夸張的。君梅是在說雅之吧?

    “不,她下午告訴我,她遇見一個很特殊的男孩子,顯然她陷下去了,可惜——我猜想可能只是她一廂情願,要不然男的就是個愛情騙子!”她說。她的神色也漸漸凝重,眼光里有擔憂。

    “愛情騙子?”他小聲的笑,笑得十分勉強。“你在看小說嗎?這個時代的男女交往,你情我願,大家都是成年人,誰真還騙得了誰?”

    “你不知道,她是很死心眼兒的,她堅持認為應該是一對一的交往,愛了就要一心一意一輩子,”君梅認真的。“她才不理什麼時代,什麼潮流,她好固執!”

    “她——說過那男孩子是誰嗎?”亦凡笑著——這林君梅可是故意來試探他的?

    “沒有,我也沒問,”君梅說︰“反正我又不認識,問來做什麼?直覺上,那男孩子不是好人!”

    “怎樣的男孩子才是好人?我是嗎?”他依然似笑非笑。

    “我暫時還不知道你是好人或壞人,”君梅盯著她笑。“但你是出色的男孩,我肯定!”

    “很抬舉我嘛!”他笑了。

    “不是抬舉,是欣賞!”她大方得真誠。

    “好!為了這兩個字——欣賞,我請你跳舞!”他伸手向她。

    她正預備站起來,一陣香氣,一陣令人目眩的光芒,一陣爽朗的聲音。

    “嗨!亦凡,帶女朋友跳舞?”

    君梅依舊坐著,視線立即被站在桌邊釣一對漂亮得光芒四射的男女所吸引。她認得出那女孩是大名鼎鼎的紅模特兒巴巴拉?林,那男孩是她的男朋友吧?怎樣天造地設的一對?

    “嗨,阿雷,佳兒,”亦凡站起來。“想不到會踫見你們,才來嗎?哦!;這位是林君梅!”

    “嗨!”佳兒搖搖頭,瀟灑活潑,少杰只點點頭。“恐怕今晚我們得做不速客兼電燈泡了,沒有位置,只能跟你們擠一擠啦!”

    “坐吧,我們正嫌不夠熱鬧!”亦凡招呼他們坐下。

    君梅原是相當漂亮的女孩,但遇到美得夸張;氣質又特殊的佳兒,她失色了。

    “君梅,我們不客氣咯!”佳兒坐下。

    “我實在很高興認識你,你本人比照片、比熒光幕上更吸引人,”君梅真誠的說︰“你是我最欣賞的女孩!”佳兒高興得直笑,然後轉身一把抓住少杰。

    “听見沒有,阿雷,”她撒嬌的。“君梅最欣賞我呢!”

    “除了欣賞,我還愛你!”少杰在她臉頰上輕吻一下。“雖然你打破我的頭!”

    “哦!你頭上的傷口是佳兒打破的?”"亦凡笑。“這只小野貓,你得加緊管教才行!”

    “啊!你幫阿雷不幫我?”佳兒不依。“君梅,我們兩個女孩子也同一陣線!”

    “我絕對支持你!”君梅舉起右手。

    “听見沒有,你們兩個男生!”佳兒得意的揚一揚頭。

    “我早已經投降了,不是嗎?”少杰的眼光一秒鐘也不停的盯在佳兒臉上,像怕她會突然消失似的。“以後我只做你的奴隸!”

    “要用事實表現!”佳兒握住少杰的手。他們絕不掩飾互相的愛和深情,更不在乎四面八方的視線。

    “你會看到!”漂亮得有如雕刻的少杰正色說。

    “結婚吧!”一邊的亦凡說。他一直在冷眼旁觀。“反正是遲早的事,何必呢?”

    “不!”佳兒想也不想的搖頭。

    “是啊!我們怎能做這麼落伍的事呢?少杰半開玩笑。“結婚?還要明媒正娶,八人抬大花轎呢!”

    君梅欣賞的望著他們笑,這的確是令人忍不住喜歡的一對,上帝真是為他們創造了對方吧?

    “是啊!我們現在有什麼不好呢?”佳兒更得意了。“每天都是新鮮的,每天都像戀愛的第一天,永遠都互相緊張,有什麼不好?”

    “惟一的不好是有人要住我的臥室,把我趕出去做客廳廳長!”亦凡對少杰眨眨眼。

    “幸虧你做客廳廳長,否則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!”少杰笑著說。“我找你拼命!”

    “毫無道理,連我也懷疑!”亦凡嘖噴有聲的搖頭。

    “如果我愛佳兒,今天還會輪到你嗎?”

    “什麼話?”佳兒瞪大眼楮,雙手叉腰。“就算你愛上我又怎樣?還得看本小姐要不要你才行啊!”

    “要不要呢?”亦凡故意的。

    “不要!”佳兒深情的望著少杰。“即使時光倒流,從頭來過,即使再過一百年,我仍然只愛阿雷,我只要他一個人!”

    少杰一把抱住她,激動得臉上肌肉直抖。君梅心中輕嘆,這才是愛情!這才是愛情!無論時光倒流,無論再過一百年,她仍然愛他,仍然只要他一個人,這麼真摯,這麼坦白,這麼簡單,這麼干脆。哎!這才是愛情!

    “來!我們跳舞!”亦凡拉起君梅。“別表演了,肉不肉麻呢?”

    說完拖著君梅滑進舞池。

    “你認為他們肉麻?”君梅問。

    “他們很真,真得有些驚世駭俗!”他淡淡的。

    “很感動,也很羨慕!”梅嘆息。“如果能遇到這樣的愛情,這一輩子也不算白活了”

    “世界上只有一個林佳兒,只有一個雷少杰,,這樣的愛情也只有他們才有,”亦凡說得很特別。“愛情的表達方式不同,屬于你的未必不如他們!”

    “我明白!”君梅點點頭。“但他們那種——給我轟轟烈烈的感覺!”

    “我只覺得他們都太孩子氣!”亦凡說。

    “你呢?你希望怎樣的感情?”她問。

    亦凡呆怔一下,腳步也亂了。君梅一提起感情,他心中立刻浮起了一個影子,雅之——唉!他已無法自拔了嗎?雅之!

    “我是沒有感情的;”他笑一笑。“我追求的是感情之外的另一些東西!”

    “另一些東西?是什麼?”她皺眉。“理想!”他想也不想的說︰“理想!”

    “哦!原來是個理想主義者!”君梅笑。“我只是不明白,一個沒有感情的人居然有個大情人的外號!”

    “有什麼值得奇怪呢?”他眼中有抹好奇的光芒。“我以大情人的外表來掩飾自己的無情!”

    “是嗎?”她眨眨眼。“斯亦凡,你比我想象中聰明!”

    “我是不笨啊!”他作狀的。她斜睨他一眼,沉默著不再說話。他真聰明,一句話就給自己留下退步,他原是無情,什麼樣的後果他都可以不必負責,他真聰明!

    遠遠望過去,佳兒和少杰已坐在那兒開始喝酒,仿佛慶祝什麼似的。佳兒喝酒的方式好豪爽,滿滿的一杯仰起脖子就干了,她這麼喝下去不醉才怪。

    “林佳兒總是這麼狂飲的嗎?”?她終于開口。

    “不怎麼清楚,”亦凡搖頭。“她和阿雷最近才發生爭執,佳兒搬到我家去住,也不知道是怎麼言歸于好的,今夜大概是慶祝!”

    “他們常爭執?”君梅好意外,“他們互相愛得那麼深,怎麼會爭執呢?”

    “愛情越深爭執越多、越凶,這是不變的定理,”亦凡說︰“互不關心的話就沒有爭執了!”

    君梅想一想,還沒說話音樂就停了,亦凡帶著她回到座位。

    才跳了一曲,佳兒和少杰已喝完半瓶酒,兩個人都變成紅臉關公,少杰還好,佳兒已呈醉態。“喂!我們慶祝他頭上傷口復元,你們也喝一杯!”佳兒口齒不清,頭也在搖晃了。

    “我們可以喝,你最好停止了,”亦凡搖著頭。“女孩子喝醉了酒是全世界最丑的事!”

    “胡說!”,少杰皺皺鼻子,他也差不多醉了。“佳兒喝醉時才最美,美絕人寰!”

    亦凡看君梅一眼,壓低聲音說︰“看來今夜我得多送兩個人了!”“是嗎?”佳兒竟也听見了,她一個勁兒問︰“送誰?送誰?還要送誰?”

    “等一會兒你就會見到了!”亦凡只好這麼說。

    佳兒轉頭看少杰一眼,突然間神秘兮兮的笑了。

    “我知道是誰,那個斯斯文文,清清秀秀,令亦凡頭昏眼花的何雅之!”她說。

    這話一出,亦凡和君梅都呆住了。亦凡是想不到佳兒會這麼說,而君梅卻——天下那兒有這麼巧的事?雅之說的那個男孩竟是亦凡?

    “佳兒,你醉了!”亦凡強打哈哈。

    君梅已變了臉色,她沉默在一邊,心中甜酸苦辣,自己也說不出是什麼味道。

    “誰說我醉了?誰說我醉了?”佳兒雙頰緋紅,似笑非笑的。“阿雷,我沒醉,是不是?”

    “當然沒有醉,”少杰突如其來的一把拉起佳兒,他顯然比佳兒清醒一些,他心中只有一個意念,就是趁人事不省之前帶佳兒回家。“我們走,回家再喝,走!”

    佳兒十分柔順的搖搖晃晃的隨著少杰離開,亦凡不放心,立刻付了賬跟著出去,夜總會外已失去了他們的影子,前後也不過五分鐘,他們是回家吧?但願少杰沒駕車來,只是坐計程車才好!

    “我先送你回去,君梅,”亦凡也攔了一輛車。“我還得趕去阿雷那兒看看,我不放心!”君梅不響,計程車迅速的朝台大飛駛,到了新生南路上,她才突然問︰“你原來就知道雅之是我的朋友,對嗎?”

    “原來不知道,”他坦白的說︰“我猜想你們可能認識,卻沒想到是好朋友,直到你告訴我關于她的感情煩惱!”

    “你——就是她說的那個男孩!”君梅看他一眼。她真蠢,她們附近有多少個特殊的男孩子呢?她競想不到!

    “我不知道,也許是,也許不是,”亦凡皺皺眉,回答得模稜兩可。“我和她——就像我和你一樣!”

    君梅凝視他半晌,搖搖頭,說得特別。

    “我了解雅之不是輕易動心的女孩,她既然那麼說,我相信你們並非像你和我!”她說。

    “或者吧!”他似不願談這件事。“她是個很可愛的女孩!”

    君梅想一想,笑了。

    “你約我跳舞,有沒有別的原因?”她問。

    亦凡怔一怔,君梅比他想象中聰明又敏感。

    “你問這話是侮辱我的人格,也低估子你自己,”他正色說︰“我約你絕不因為她!”“很謝謝你這麼告訴我,”君梅點點頭,斯亦凡畢竟是斯亦凡,不是其他男孩。“我很小心眼兒,是嗎?”

    “你只是女孩子!”他淡淡的笑。

    計程車直駛到台大女生宿舍門邊,君梅再說謝謝,推門跳下去。

    “等一等,”亦凡迅速握住她的手。“今夜被佳兒和阿雷破壞了情調,明天十點鐘,你等我!”

    “明天十點鐘?”君梅的心一下子開闊了,她開始相信亦凡約她絕不因為雅之。“一言為定!”

    亦凡很快的吻一吻她的手,放開她,車門關上,汽車如飛而去。

    亦凡再一次約她,或者——雅之的感情真是幻想。

    從修女宿舍走出來時,雅之還在猶豫,還在自我爭戰,該是去教堂的時間,但亦凡——亦凡為什麼一點消息也沒有?她能再一次去那米色小屋嗎?她盯著手中的聖經,不安的走兩步又停下來,她矛盾又拋不開自尊,不能再去亦凡那兒了,去教堂吧!

    雅之知道在教堂里一定會踫見正浩,這倒是一個訓練自己更若無其事的方法,昨天她已對正浩表明態度,說得夠清楚了,以後她只是當他是助教——事實上,她一直都當他是助教。上星期她已沒去教堂,她這樣的基督徒真令人齒冷,任何一點小事都會是她不去的藉口,比起君梅來——她該慚愧,那麼愛玩好動的君梅都風雨無阻的去教堂做禮拜,她——唉!最近總是這麼六神無主的!

    她去得早,禮拜還沒開始,她選了個顯眼的位置,若君梅來的話一定會看到她,她們每次都坐在一起的。然後默默的翻開聖經,很認真的念了一章“哥林多前”。

    前面的詩班成員已就位,牧師也坐到台上,禮拜就要開始,雅之附近已坐了不少人,她意外的張望一下,為什麼君梅還不來?君梅從不缺席——啊!是的,君梅從不缺席,大門口走進來那個穿鐵銹白絲絨西裝外套,顯得神采飛揚的女孩不正是她?雅之正想舉手讓她看見自己,突然又發現君梅身後的另一個人,那——雅之全身巨震,腦子里轟然一聲,意識也沒有了!

    和君梅在一起的不正是她牽掛著、思念著的亦凡?他們怎麼會認識?看他正對著君梅笑,笑得那麼好,那麼熱切,他們——雅之臉色蒼白,盡量把身體縮成一團,她只希望自己變小,變得更小,小得不被他們發現,永遠不被他們發現。她怎能想得到呢?她朝思暮想,魂牽夢系的亦凡竟和她的好朋友,和她青梅竹馬的好朋友在一起,她難堪,她震驚,她意外,她不能置信,她還——張惶失措,她不能被他們發現,她知道自己不能有立刻面對他們的勇氣,她——哎,上帝,怎麼會有如此困窘的巧遇呢?

    餅了好一陣子,四周沒有任何招呼她的聲音,牧師已在開始禱告,她悄悄的透一口氣,他們沒看見她。但亦凡怎會和君梅一起呢?莫非他就是君梅口中一見鐘情的白烏王子?是君梅想認真一把抓牢的男孩?哦,事情怎會這樣呢?這豈非——豈非為難雅之?雅之低著頭,她一直低著頭,手中的聖經在視線中變得模糊。她從不是個愛哭的女孩,父親從小教導她堅強,不訴苦,不流淚,怎麼這刻竟忍不住那陣酸意?或者——在“人”面前堅強吧!在上帝面前流淚——上帝是她惟一可以傾訴的對象,是不?

    禮拜一直進行著,可憐的雅之一直不敢抬起頭來,她是善良的,她不願看見他們在一起的情形,她也不願君梅和亦凡看見她難堪——他們會難堪的,是不是?她所有的情緒全寫在臉上了,誰都能一目了然——她不能讓他的朋友難堪,他們是她的朋友!

    然而,等一會兒怎麼離開教堂呢?只有一扇門,除非她躲起來不走,否則總會踫到,她——?哎!該怎麼辦?有什麼人能幫助她嗎?如果張正浩能在旁邊就好了,不是想利用他,至少——她不會有這種無地自容的感覺。亦凡根本沒把她放在心上,她是-自作多情吧!

    雅之的心有點痛,有點冷,不,不,是很痛,很冷。好在她沒有告訴君梅自己認識的男孩子是誰,否則——哎,她只有一頭撞死算了,原來君梅和亦凡早就認識,原來——當然不能怪君梅,君梅什麼都不知道,然而亦凡——他引起了雅之心中萬丈波濤,怎麼又惹上雅之青梅竹馬最好的朋友?台北漂亮的女孩子那麼多,玉隻也好,程子寧也好,不該是君梅,不該是君梅,從此——雅之心中雖絕不怪君梅,卻又怎能坦然和她相處?

    禮拜就要結束,雅之越發緊張不安了,或者——她可以裝做把聖經掉在地上彎腰避過他們?嗯!就這麼辦吧!除此以外還有什麼辦法呢?牧師的祝福結束,很多人開始往外走,雅之把聖經輕輕一推,從膝頭滑落地上,上帝原諒她,她沒有別的方法——正待俯身去拾,一個男孩子更快的彎下腰抬起來,友善的遞到她面前。

    “我——我——很對不起,哎!謝謝你!”雅之滿臉通紅,有點語無倫次。

    是命中注定吧!如果她避不開君梅和亦凡。

    “你有什麼事?什麼困難?”男孩子站在她面前,並沒有離開。“整個禮拜的過程你都低著頭,坐立不安似的!”

    “沒,沒有!”雅主張惶失措,原來那個男孩子就坐在她旁邊,早已注意她了。“謝謝你,我——很好!”

    男孩子牽扯一下嘴角。雅之呆怔一下,這才注意到那男孩子的模樣。很冷傲,很瘦削的臉,卻給人堅強的感覺,相當高,很挺,也很不妥協似的,尤其那唇,薄而鋒利,有些不屑,還有那眼楮,黑得出奇,亮得出奇。不是很漂亮的男孩子,卻是堅強,硬朗,天塌下來都可以用雙手撐著的那一型人!

    “我是莊志文,我們曾經同一架飛機來台北,”他眼中有一絲笑意。“我從馬尼拉來,我念醫科,第四年了!”

    “啊——”雅之張大了驚喜的眼楮。原來也是馬尼拉來的,她真是從沒注意過他。“我是何雅之!”

    “我們一起走出去好嗎?”他用菲律賓話說。

    “好!”她高興的點頭。遇到莊志文簡直是奇跡,她不是正在無地自容嗎?而且這個莊志文比張正浩更適合幫助她,他也從馬尼拉來。

    罷走出那排長椅子,果然,君梅和亦凡並肩而來,他們面對面的遇個正著。君梅眼中閃過一抹難懂的、復雜的眼光。雅之——可能因為有莊志文吧?她竟意外的顯得自然,變了臉,笑不出來的反而是亦凡!

    “嗨,雅之。”君梅招呼著,很詫異的看一眼莊志文。“坐在這幾嗎?我一直找不到你,還以為你沒來!”

    “除非生病,否則總是要來的!”雅之笑一笑,看君梅又看亦凡。“這是莊志文。”

    亦凡臉色不怎麼好,牢牢的盯著志文,敵視得很明顯。

    “莊志文?原來是你!”君梅恍然的嚷起來︰“我早听說過你的名字,你從馬尼拉來,怎麼從不參加我們的集會?你和雅之——早就認識?”

    志文看雅之一眼,他自然也知道君梅,這個來自馬尼拉的僑生之花,他不明白的是君梅男朋友的敵視態度。

    “我功課比較忙!”他簡單而面無表情的說。對君梅他顯然不及對雅之友善,親切。

    “哦!忘了介紹,”君梅回頭望亦凡一眼。“斯亦凡,雅之認識的,是吧?”

    “認識!”雅之微微一笑,十分冷淡。“只是不知道他是你的白馬王子!”

    君梅眉毛一揚,想說什麼,卻看見亦凡變得更難看的臉,為什麼?亦凡?莊志文好像並不喜歡這種場面,看看雅之,老朋友似的問︰“我們走,好嗎?”

    “好!”雅之斯文自然的回答。她自己絕不能做得這麼好,莊志文幫了她的大忙,而且——這其間沒有她選擇的余地。“不打擾你們了,再見!”

    她甚至不再看亦凡一眼,徑自隨志文走出教堂。

    君梅皺著眉,疑惑的望著雅之的背影,心中又是釋然,又是不信。令雅之感情困擾的男孩原來不是亦凡——她是這麼想。雅之又是怎麼認識莊志文的?看來斯文保守的雅之本領比她可大呢!

    “我們就一直站在這兒發呆嗎?”亦凡不耐煩的聲音響起來。

    君梅一震,亦凡怎麼了?誰惹了他?這一刻的他和剛才有何等巨大的差異?剛才他還興高采烈的!

    “剛才怎麼不說話?”她往外走,一邊很自然問。

    “誰規定我一定要說話?”他沒好氣的。“教堂是來崇拜的地方,不是讓我們來交際、應酬的!”

    “打個招呼是交際、應酬?”君梅笑.“亦凡,我幾乎怪錯了你!

    “錯怪我?什麼意思?”他盯著她。

    “我以為令雅之情緒低落的人是你,她還是笑。“我卻猜不了雅之是怎麼認識莊志文的!”

    “那莊志文——是什麼人?”亦凡冷哼—聲.“一副自以為了不起的樣子!”

    “莊志文是我們菲華子弟中最杰出的人哪!”她不在意的。“念醫科,家里又有錢又有名望,最重要的,你看得見的,他沒有富家子弟的壞習慣!”

    “哦!”亦凡不屑又鄙夷的冷笑。“何雅之真是好本事,釣了一個金龜嘛!”“別這麼說雅之,她不是那種人!”君梅說。

    “她是怎樣的人?口是心非?”他似有怒意。

    君梅看他一眼,她不笨,亦凡情緒的變化她看得見,雖然雅之和莊志文已走了,亦凡和她之間必有些什“她得罪了你嗎?亦凡!”她盯著他看。

    “得罪?她沒有機會!”他冷冷的笑。”我可不是什麼富家子弟和學醫的!”

    “今天早晨你可是吃了酸黃瓜?”她更肯定了自己的想法。

    “酸黃瓜怎麼夠?我吃了一壇子醋呢!”他說。

    “那麼,請問你這位從頭酸到腳的人還有興趣進行原定的節目嗎?”她斜睨著他。

    “為什麼不?”他夸張的挽住她。“你以什麼理由用小人之心度君子之月復?”

    “管它什麼理由!我變成小人了!”她風趣的。

    他招來一輛計程車,坐了上去,然後說︰“君梅,和你在一起是真的輕松愉快,”停一停說︰“你是個難得的女孩!”

    君梅只淡淡一笑,她非常明白亦凡的意思,他在暗示和她在一乙、起只是輕松,愉快,如此而已,她——大概是沒有什麼希望,她知道!

    “那麼,你有空或我沒有其它約會時,我們仍可以在一起找尋些輕松,愉快!”她說的很得體。

    “一言為定!”他欣賞的望著她。“君梅,你是女孩子,怎麼沒有一絲兒女孩子的小心眼兒”

    “小心眼兒只是自尋煩惱,何必呢!”她說。

    “你聰明,”他拍拍她的手。“你們馬尼拉來的女孩子都聰明!”

    她看他一眼,“你們馬尼拉來的女孩子都聰明!”這句話有骨頭,他可又是針對雅之了?難道莊志文的出現真令他這麼——憤憤不平、念念不忘?那麼——“喂!你想他們現在做什麼?”他問得唐突。

    他們?雅之和莊志文?

    從教堂出來,雅之一口氣走了一條街,剛才面對亦凡和君梅的一刻真像是場噩夢,她還必須強顏歡笑,強裝自然,如果沒有那個莊志文,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——啊!莊志文呢?

    她抬起眼,發現志文仍在身邊。“啊——我不知道你在,對不起,我——”她脹紅了臉。“本來我不應該跟在你身邊!“他黑眼楮中冷冷的光芒一閃。“可是你的情形令人擔心!”

    “我的情形?”她不知所措的。

    “你不看路,不理紅綠燈,也不管汽車,”他笑了,笑得好淡。“你一定在想別的事,很恍惚!”

    “我——不知道,我只是——”她恨不得找個地洞躲起來,她真像志文說的那樣?她怎能不中用成如此這般?“我沒有事,謝謝你!”

    “不必謝我!”他不在意的。“或者——我送你回宿舍吧!”

    “怎麼好意思麻煩你呢?”她搖頭。“我不住學校宿舍,我住修女那兒!”

    “我知道那地方!”他點點頭,似乎已決定要送她,不論她答不答應。“走吧!”

    她只有跟著他走,一直回到宿舍,他們誰都不說話,志文好像只為送她而送她,講話是多余的。

    “到了,謝謝你!”雅之站在門邊,她心中也懷疑,這個莊志文是否從天而降,不是真實的?他只為幫她而來?

    志文看一看宿舍的大門,又抬頭望一望門里的房子,點點頭,連再見也不說的轉身里開。

    雅之也轉身進宿舍。她不在乎志文說不說再見,那只不過是萍水相逢的一個人,但是亦凡——她心中劇烈的疼痛起來,難道亦凡也只是萍水相逢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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